训诂明而后经义明,还是经义明而后训诂明?
王教授说:“我推广读经的最高目的,是要培养几个思想家和哲学家。”,很令人感佩。不才以为中国想要出大思想家大哲学家,恐怕非要过解经这一关,因为需要从经典中汲取养分。一个中国的思想家哲学家如果经义都不明,恐怕也难成大器。"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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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谓:"中国想要出大思想家大哲学家,恐怕非要过解经这一关,因为需要从经典中汲取养分。"此乃必然之取径也,此言诚是也。然又谓:"一个中国的思想家哲学家如果经义都不明,恐怕也难成大器。"则或推之太过矣。以文脉观之,言下之意以为思想必须通经,而欲通经必先专研小学,若不专精于小学,则必训诂不明,则不能通经。孔子云: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,怎么一个中国哲学家会连经义都不明呢?要过解经之关,必须是小学专家才能通过吗?
古人以文字记录其事其思,其意旨皆本欲其显明而传世,尤其光明正大之文,皆如此,故苟稍有阅读能力者,四书五经不用另加训诂,已能解其泰半,君子于是可以立志,豪杰于是可以向道,且读书之道,是以明者以照不明者,不必专注其意于难处也。朱子所谓先其易者,后其节目,故将愈读愈明,何况再辅之以专家之注疏,何须有于难?唯有因上古时代文字记录不便,及后世或自以为聪慧之人欲逞狡黠之技,或处在残忍之世为避文字之祸,而有若干屈折难解之句,须要博雅之家方能考索究竟。然毕竟此种文句是少数,且此少数,如尚书之经,墨经之论,义山之诗,经古人一再稽辨,大体已粲然于世,其尚有零言半语未得解者,料吾等今世以及后世,欲更得解人,恐不易易,纵能费毕生几世之力,终解之,亦无甚大用也。
朱熹阳明,不以小学名,而皆为思想哲理之家,清人既以为彼不明小学,而鄙视之,故勿论。董仲舒,贾谊,刘向,扬雄,亦学问家也,皆生在许慎之前,斯时并无所谓文字之学。孔子及其弟子也未闻有所谓文字声韵训诂之学,岂皆不明经义乎?
故说欲通经义,需先识字,能晓文意,那是当然的,是不必强调的。但懂文意的能力,在一个饱读诗书的人来说是不难的,一般人只要多读书,有常识,即自备有相当的文章解读能力。要解经明经,不必定要强调文字声韵训诂之学也。且要解经明经,最重要的能力是透悟的智慧,而非小学的高度技术。有智慧,纵使郢书燕说,亦无不可。
近来听说有人发表其论语创解,云: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?说者,说也,不是悦,因为古人不会写错字,故不可以读为悦,盖言如果学而时习之,则会有学问,有学问,则可以说服别人。有朋自远方来,朋者,双贝,很多钱也,有多金的富人来向我学习,那真可乐之事,故孔子说不亦乐乎。人不知而不愠,知者,智也,言那富人虽然只有钱,没有头脑,很笨,但我看在他有钱的份上,也不会不高兴,乃君子也。
此人之训诂不可云有错,然训诂如此正确可以明经乎?故古来小学专家之解经,其实心中已略明经义,然后以其训诂之能证解之耳,非单凭训诂而可以解经明经也。故吾以为非训诂明而后经义明,实乃经义明而后训诂明也。
本来,此种问题是不须辩的。吾等这两面的意思,只是倚轻倚重而已,其实互相都了解,并不互相冲突。故说到这里,我亦甚觉无聊矣。
我预计将来所开之书院,招取能背诵三十万字以上之成童或青少年,第一步工夫即是解经以明经义。然其治学方法,首要以古人之注解为梯航,小学只做辅助,不求自我作古。汉清两朝既倾数百年之力为吾人究理经籍训诂,吾以为今人要于古人所已成就者之上,再有发明,恐甚难,即有,亦必无甚多思想义理上之价值,故不令强为也。
欣闻三楚书院重小学,他日诸生于经传训诂有疑,必来请教也。
4个月前 -
刚看到周祖庠在本网一文中有一段话,可以与我"先记诵,再解读"而非先明训诂再读经之意相证。其文如下:
我们把这种旧式诵读法叫做“骆驼进食法”。
骆驼是沙漠之舟,在沙漠无水草的条件下,它即使半月、一月不进水不进食也能照样前进,就是靠大自然给它选择出来的特殊消化系统和功能。
骆驼有两个胃,在有条件的情况下,它能大量进水、进食,而不管它能不能消化,甚至可以说,它不需要消化。等到在缺水、缺草的情况下,它再反刍消化。牛也有这种功能,只不过它的储藏量远不如骆驼。
旧式的这种诵读法跟骆驼进食是一个原理。在有水草即记忆力好的时候大量进食、大量背诵,不管它能不能理解甚至还可以这样说:根本就不需要理解(所以古代有名的塾师在这个阶段当有学生问他们问题时,他们并不回答。不回答并不是不懂,而是要等学生有一定的基础后再开讲。否则一知半解,反而会影响学生的学习。辜鸿铭义父给他讲的就是这个道理,鲁迅先生等的文章中也有反映。但绝不能等到开讲理解了后再背诵经典,这样,就要被耽误——我们就是被耽误了),只管给我背诵。这就是旧式教育强调诵读教学之所在,这也是几千年来的教学总结出来的一条可贵经验。(2011年06月16日 11:59pm)
4个月前